有“匪”(2)
老九和秃子下山两天了,依旧没找到靠谱的郎中。 每回一到医馆,要郎中治枪伤时,郎中们都先是一脸惊恐,打量他们的穿着后,要么说自己治不了,要么就推叁阻四,要么就直接关门谢客。 老九坐在路牙子上,吸了吸鼻涕,“秃子哥,咋整,两天了,再找不着郎中,万一……万一素素姐……” 秃子狠狠打了他脑袋一巴掌,“别瞎说!二当家命硬着呢!” 老九揉揉自己的后脑勺,“可是,咱们这样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到大夫呢?” 秃子也犯愁,“是啊。” 俩人在街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,就在这时,秃子抬头看见一辆人力叁轮车,拉着一个头流了血的男人飞速从他身边跑过,在街口一间气派的白色房子前停下了。 他盯着看了半天,拽着老九朝着那个方向去,“走,去看看。” 到了路口,盯着门上的牌子,看了半天,他们俩都看不懂这个红色的十字到底是啥。 秃子拦住刚才那个拉人的车夫,“刚才那人怎么了?” 车夫看了看自己车上的血,觉得有点晦气,“在前面那道街摔着了,让我给他拉过来,真是倒霉,一大早就拉了血光之灾的。” “这是哪儿?” “医院。” “医院?”许久没有下过山的秃子嘀咕,“医院是啥?” 车夫不想跟他闲聊,“救人治病的呗!”说完,拉着车就离开了。 “老九!老九!”秃子喊着他,指着白色的大门,“在这儿找!!” 陈之濡下了夜班,摘掉眼镜,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向后仰靠在椅子上,刚做完一晚的手术,他只觉得疲惫不堪。 “陈医生。”一个长相清丽的小护士推开门。 陈之濡抬了抬眼,见来人,坐直了身体,微笑着说,“你怎么来了?” 小护士看了看周围,侧身进来,轻轻地把门关上,走到陈之濡的桌旁,弯腰趴在他桌子上,眼神暧昧地看着他,“听说陈医生做了一夜手术,来慰问一下。” 陈之濡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,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,“怎么慰问?” 小护士坐在他腿上,抱着他的脖子低头吻了一下,“我只怕陈医生这会儿体力不支,对我的慰问有心无力。” 陈之濡抬着她的屁股,迫使她与自己贴紧,大手覆上她被护士服包裹着的浑圆,“我体力怎么样你不最清楚吗?” 小护士低头吻着他,两人热烈地抚摸着彼此的身体。 “陈医生!陈医生!”门口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,“来了个病人脑袋开瓢了,您快来看一下!” 听到这儿,陈之濡不顾温存,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,起身拔腿就跑了出去。 小护士被他甩开的太快,腰撞在了桌沿上。 她撇撇嘴。 陈之濡什么都好,留德医学才俊,又是盘踞东四省部的大军阀陈德林家的叁少爷,虽是个花花公子,但架不住长得帅嘴又甜,医院里没有一个小护士不偷偷爱慕他。 可就是这样一个玩世不恭、出入青楼的主儿,却极其热爱自己的事业,只要听见病人有需要,哪怕正在女人身上,他都能说拔就拔,马上提裤子走人出去看病。 这大概就是医德高尚吧。 小护士从他办公室出来,被两个衣衫破旧的男子拦住了去处。 见来人这副打扮,她有点嫌恶,准备绕过他们离开。 老九拦住了她,“姑娘,请问你是治病的郎中吗?” 护士皱眉,“你们干什么?” “我们治病。”秃子拦住了要开口的老九,生怕他再次说漏嘴。 “哦,什么病症啊?” “皮外伤,我想问你们这儿最好的郎中是谁?” 虽然觉得有点烦,但毕竟是工作,一听他问“最好的”,她有些得意的抬手指了指远处就诊室。 老九和秃子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正在给病人包扎伤口的陈之濡。 处理完伤口后陈之濡去洗了洗手,回到办公室,准备收拾一下回家休息。 “陈医生,刚才有一个病人来找你,说他家里人肩上受了伤,一定要你给看看。” “哦,我这就过去。”陈之濡再次停下要脱大褂的手。 到了就诊室,却没发现有人。 他刚想转头去找,突然后背一阵剧痛,眼前一黑。 秃子将陈之濡捆好后回头却看老九正拿着大口袋“清空”就诊室,“你收这些玩意儿干啥?” 老九警觉地看着门外,“贼不走空。” 一阵颠簸中,陈之濡清醒过来,他的后颈疼得像快断了似的,眼前黑漆模糊,什么都瞧不见。他动了动,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,就连嘴也被堵上了。 他拼命挣扎,踹着身边一切能踹着的地方。 听见动静的老九撩开车帘子看,“秃子哥,这郎中醒了,给不给点儿水啊?” “给他弄点儿吧,再整点儿吃的,还有一段路呢。” 老九从外面爬进车厢里,把陈之濡扶正,摘下他嘴里的布条。 陈之濡向外啐了两口吐沫,觉得脏兮兮的,“你们是谁!” “放心,我们不是吃长路的,”老九拍拍他的背,“绺子里有难处,请先生相助。”明明不识几个字,他还非要拽这种酸词儿。 陈之濡听不懂他的黑话,“什么意思?” “我们不是人贩子,就是请你去看个病人。” “看病就看病,为什么要绑了我?” “道儿里的规矩,凡来我处者不能看山路……”老九迫近陈之濡,“看了上山路的,就再也下不来了。”他打开水壶递到他嘴边,“喝吧。” 陈之濡咬紧了牙关不肯喝——谁知道是不是毒药。 老九见他不识好歹,自己仰头喝了,“奶奶的。” 回到山里,进了院,秃子把车刚停稳,就见张镇江从张素素的小楼上快步下来,“秃子,人呢?” 老九从车里探出脑袋,“在这儿。”说着,他打开车门,将陈之濡扔了出来。 陈之濡摔在地上,疼得直喊。 张镇江盯着地上的人,一脚踹在老九腚上,“这他娘是你请的郎中?这,这毛都没长齐!” 老九揉了揉自己的屁股,“不是我,是秃子哥让我绑的!” “这怎么回事?” 秃子走到张镇江身边,仔细向他解释,“当家的,城里的郎中听说是枪伤,没有一个敢来的,我们在城里见了这个什么医院,都说这个郎中是最好的!” 张镇江有些半信半疑,秃子是他身边除了老四以外最稳重的,可他又确实信不过眼前这个年轻男人——他印象里,神医圣手都该是鹤发童颜才是。 “先把他带屋里,”张镇江摆摆手,“治不好素素我先毙了他,”他又看着秃子,“再毙了你。” 秃子得令,赶紧把陈之濡扛起来上楼。 这次张素素受伤,张镇江最气的就是秃子,原本看他稳重才让他跟着张素素保护她,谁知道这大老爷们儿竟然被丫头片子策反,跟着她下了山,还由着她逞能耍威风。 陈之濡被扛上楼后扔在地上,他只觉得自己像个货物一样被扔来扔去快散了架,疼得厉害。 眼罩被扯掉后,突然的明亮让他觉得不太适应,闭紧了双眼还流出了眼泪。 秃子将他连拖带拽的推到张素素床边。 陈之濡趔趔趄趄走到床边,见木床上蓝色棉被下躺着的女孩,双眼紧闭,脸色蜡黄,干涸的嘴唇皲裂泛白,没有丝毫血色,肩膀上的猩红和她的惨白形成鲜明的对比。 原本在路上打定了主意绝不看病的陈之濡见这样的张素素,有些动摇。 他学医唯一坚持的,就是人不管好坏,都应该先救命。 “把我松开。”陈之濡看着秃子。 秃子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身后的张镇江。 “松开啊!不松开怎么看病!”张镇江冲他喊着。 秃子连忙把他腿脚松绑。 陈之濡伸手摸了摸张素素的脑袋,滚烫。 他又看了看她的肩头,说道,“剪刀。” “你干什么?”秃子警觉地问。 “看伤口!”陈之濡不耐烦,“我是医生,你们让我来也是要让我救人,如果不信任我,就把我送下山。” 一旁的连樱走到桌子前,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剪刀递给他,在他身边看着。 陈之濡剪开她左肩上的衣服后,发现下面一片血肉模糊。 耽搁的时间太长,她的肉都有些粘连。 “打些热水,再拿酒精来。”陈之濡吩咐着后面的人。 连樱有些着急,“热水是有,酒精……只有酒行吗?” 陈之濡看着连樱,再看这屋里的条件,“不行。”他看着秃子,“我人你们绑来了,可是没有药品没有工具,我怎么治病?” 张镇江疾步上前,“前几日收的那好些珍贵的中药材呢?快去拿来!” “我又不是中医,你拿中药干什么?”陈之濡看着他,“我需要盘尼西林,还需要手术工具,如果再不缝合,她就会因感染而死,命好的话,也要废一条胳膊。” 听情况这样严重,张镇江更加紧张,“那找啊!找工具去啊!” “上哪儿找啊!”秃子慌了神—— 首-发: (po1⒏ υip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