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医者仁心

于梅默默不语。
  “新的毒虫还没找到之前，我们不是还有小毛球么。”老者把玩着盒子，见于梅脸露失望，便说道。
  “可是它长得太慢了点……”于梅抬了抬头，复又低头。
  “急什么，来日方长，还怕他跑了不成。”
  是啊，老者怎么能体会到于梅的心情呢。
  人世间的悲欢，原本并不相通。
  普天之下，有人得到，有人失去，有人成长，有人萎靡，有人爱这个世界，也有人心如冰霜。
  妇科这里，林启每天正常接诊。
  这天，来了一个老婆婆。
  “老人家，怎么了。”
  “林主任，不是我看病，是我儿媳妇。”
  老人家认得林启，林启却没什么印象，接诊的病人太多了。
  “她怎么了，说说她的情况。”
  “是这样的，我感觉我儿媳妇生了孩子后脾气暴躁，动不动就发脾气，那么小的孩子，才三个多月，就经常打骂，你说那么小的孩子，哪里经得起她的打骂啊……”老婆婆说到伤心处，抹起眼泪。
  林启皱起眉头。
  “我听别人说，有可能是得了产后抑郁症，她们说的谁谁谁怎么样，吓得我是觉都睡不好，你说这人也是不容易，拉扯大了孩子，又要拉扯孙子……”
  “老人家，这病不是一般都去看心理科嘛，他们都是非常专业的。”老人家情绪有点激动，林启等她稍微停下来，好不容易插上句话。
  “我怕她发脾气，就试着探了一下她的口气，我才开口说跳舞的李阿姨儿媳妇得了产后抑郁，她就劈哩叭啦一大堆顶过来，说什么哪来的抑郁症，就是带孩子睡不好累的，好好的抑郁什么，我也不敢说了。”
  “跟她提一下就这么敏感，那你带她来我这里她也一样不会愿意啊。”
  “如果明说，她肯定发脾气不来，所以我趁着今天出来买药先来找你，跟你打个招呼，刚好我儿媳妇生孩子后说了好几次小肚子痛，我就回去跟她说说，就说带她来看看，是不是月子没坐好，叫医生帮她调调，到时候你在给她调的时候暗地里帮她治疗抑郁，林主任，你看这样可以吗？”老婆婆满心期待。
  “可以，可以，你什么时候跟她说好了，就带她过来吧。”
  林启又跟老婆婆简单说了下抑郁病人的一般心理状态和常见对策，教她平时说话做事怎么怎么更好，良好的婆媳关系，对儿媳恢复至关重要等等。
  老婆婆千谢万谢，准备回去，林启起身，送她出门，上了电梯，才回来坐下。
  宋峰全程看在眼里，感慨道：“这老婆婆还真是有心啊。”
  林启自从来了医院，也不知道接诊过、见到过多少病人，早已看遍这病门万象，有道是：我本将心向明月，奈何明月照沟渠。
  于是对宋峰说：“医院人来人往的，经常听到有人讲，人心都是向下长，想想也是。父母心痛儿女，儿女却各有各的难处，就是在父母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，你也跟着我去住院部查房看到过，能亲自来服侍的，其实并不多。”
  “确实如此，说到底，儿女对父母，大多是亏欠的”，宋峰深有同感，跟着师父在医院待久了，见多了生老病死，他内心也开始慢慢变化了。
  “而在父母看来，这都没什么，所以这个老婆婆虽然说她儿媳脾气不好，还是变着法子为她治病。”
  宋峰默默点头。
  “要是把她儿媳妇换成其他人，老婆婆就不会这样对待了，因为老婆婆心痛孙子，心痛儿媳，也心痛儿子啊，她只是希望这个家越来越好。”
  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！”宋峰回想起年幼时父母的种种，低头叹息。
  “所以人们说家庭责任也好，爱也好，都是双向的，念念不忘，必有回响，如果一直没有回响，那念的那个人该得有多累，多失望啊。”
  宋峰叹息之余，也十分意外师父平日里忙忙碌碌，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面。
  话说这边老婆婆信心满满，回去后一直想找机会开口，怎奈孩子这几天比较吵闹，儿媳天天像吃了火药，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。
  这天，老婆婆看儿媳心情还不错，就跟她说了小肚子痛的事，“不然咱们还是去看看医生吧？”
  儿媳不以为然。
  过了两天，气温突然下降，儿媳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，一会儿又尿湿了裤子，忙乱之时，没有顾得上批件衣服，受了点寒。
  第二天早晨，儿媳起来时感到腰酸背痛，小肚子也跟着痛起来。
  老婆婆趁机说道：“看你这么难受，带孩子又辛苦，我比你还难受哩，还是去看看医生吧，我来抱孩子。我听说有个林主任，很多人都说他对妇科的疑难杂症很在行，很有名的。”
  儿媳本不想去，只是拗不过这疼痛，只得由老婆婆领着，来到医院。
  刚到办公室门口，老婆婆就招呼起来：“林主任，林主任。”
  林启让两人坐下。
  “男的？”儿媳有点意外。
  “是啊，每天来找他的人好多好多呢。”老婆婆说道。
  正说话间，后面又进来两个人，要找林主任。
  “麻烦你们稍等。”宋峰招呼她们坐下等候。
  儿媳便不再说话，伸手让林启把脉。
  刚把好脉，大家隐约闻到一股臭味。
  “莫不是小孩拉了吧？”有人提醒老婆婆。
  老婆婆一看怀里孩子，“不好意思，真是真是。”
  “我来，我来。”儿媳看老婆婆半天扯不下纸尿裤，火爆劲又上来了。
  等脱下裤子，扯了纸尿裤，翻过来擦拭的时候，林启看见孩子屁股上，一个清晰的手指印。
  “这是怎么了。”林启指着那个印子。
  “这个，这个……”老婆婆不敢言语。
  “刚才来的路上，尿了，我就给他换了，结果还是哭个不停，我气不过，就拍了一巴掌。”儿媳妇倒是说话了。
  旁边等候的人见状，小声议论着。
  “这是拍么，下手太狠了……”
  “这么小的孩子，怎么能打啊……”
  老婆婆已经忍不住抹起泪来。
  林启没说话，等她给孩子收拾妥当了，跟婆媳俩说了一下情况。
  “为了你们在日常起居饮食中能多多配合，我跟你们说一下身体的情况，主要问题有两个，一是体内阴寒较重，导致血液循环不顺畅，当然会引起小肚子疼痛。”
  “嗯嗯。”老婆婆不断点头。
  “二是气机郁滞，简单点说，就是心情不好，心里生着闷气，导致气息流通不顺畅，这种问题检查不出什么来，常见的一般是脾气急躁，发了火过后又后悔不已。如果没猜错的话，你腋下有肿块，也经常疼痛，并且双脚冰凉，不喜欢出门。”
  儿媳听完，竟“哇”的一声哭起来。
  老婆婆倍感意外，不知所措。
  林启示意她抱着孩子出去走走，又让宋峰带后面来的人坐到走廊长椅上等候。
  然后进屋，关上门坐下，递上纸巾。
  儿媳哭完，擦着眼泪鼻涕，连声说着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。”
  林启轻声说道：“孩子还小，饿了，拉了，不舒服了，只能通过哭闹来告诉你，所以打是没用的，其实只要你多加留意，很快就能找到孩子哭闹的规律，不用多久就不会这么辛苦了。”
  儿媳又不禁痛哭起来。
  良久，儿媳起身，在窗前水池里洗了手面，安静了下来。
  “女子本弱，为母则刚，看来你确实经受了很多辛苦，其实反过来想想，父母曾经何尝又不是这样带我们呢，所以尽管他们现在有时候词不达意，有心无力，那是因为他们老了，但是她们的内心，还是希望多少能帮上点忙。”
  儿媳点头。